骨风豪未删减完整版阅读
阿布小说网
阿布小说网 官场小说 都市小说 乡村小说 同人小说 竞技小说 军事小说 仙侠小说 架空小说 网游小说 言情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好看的小说 短篇文学 综合其它 穿越小说 历史小说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总裁小说 经典名著
小说排行榜 小城故事 皇朝滟史 卻公与媳 儿媳秀婷 不良教授 加料牛奶 不伦爱恋 熊家父子 盛世王朝 美滟教师 全本小说 热门小说
阿布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骨风豪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48  时间:2017/9/18  字数:23660 
上一章   第六章 卜技得传 广成二宝    下一章 ( → )
  桂江出广西兴安县海阳山,南流经桂林至梧州合浔江,江水清澈,两岸丹崖翠壁,如五百罗汉或坐或饮,形态不一,光怪陆离,不可尽言。

  在勒竹镇之后桂江对岸十余里江滨,凤竹垂杨中有十数条人影如流星般疾奔着。

  其中有雪莲教五煞及栾丁鬼在內,眉梢剔动显得异常烦躁焦急,他们发现陆丘明三人趁着街心卫乘燕挑起一场拼搏之际,竟行走得无影无踪,不噤大急,追赶而去。

  渡过桂江,追出十余里,哪有陆丘明三人⾝影?栾丁鬼道:“南堂主,属下的看法,陆丘明似乎渡过桂江循着江岸经向桂林进去,一江之隔,不啻天渊,我等只是捕风捉影而已,再不然就是搭舟而遁,以避过我等眼目。”

  南欣瞥了栾丁鬼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对岸南某遍布伏桩眼线,只一发现形迹,立即以旗花升空报讯,这多时候,怎么一无动静,所以敢断定他们必渡江而行无疑,至于搭舟溯江而上,弃速取缓,更是大错而特错,你的⾼见荒谬绝伦已极。”

  栾丁鬼红着一张脸,道:“属下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哪有南堂主如此足智多谋,但何以这条道上不设下伏桩眼线,请解属下愚昧。”

  南某冷冷答道:“因南某已应允陆丘明,绝不遣人跟踪于他,为求他不疑心,又算准他选择这条途径,所以故示大方尽撤伏桩眼线,但一过平乐县境,便落入我等罗网中。”

  栾丁鬼腹诽南欣自诩算无遗策,陆丘明这种武林名手,岂能轻易骗得过他,心中暗暗思忖道:“如此重大的事,教主不亲⾝前来主持,竟托付于愚昧自大的五煞,必然坏事无疑。”口內却佯赞道:“南堂主智慧无双,料事如神,无怪教主倚作股肱。”

  凡人哪有不喜戴⾼帽子之理,这一来正好抓住南欣弱点,他不噤傲慢地失笑了两声。

  雪莲教匪徒奔行速度宛若星射风驰,转眼无踪。

  此刻,岳洋与卫乘燕由勒竹镇码头搭乘渡般横越江面。

  卫来燕知岳洋初涉江湖,阅历不深,微笑道:“世云江湖风景寸寸险,兄弟却说也未必没有好处。读十年书,不如行万里路,可大增见闻,佳江景⾊之美,不在于此,而在桂林至阳朔一带,桂人自称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此去当可一见。”

  两人指指点点,不觉已到江岸,卫乘燕付了船资,同着岳洋行云流水般奔去。

  途中,岳洋不时投视卫乘燕一眼,卫乘燕渐渐发觉岳洋目光有异,怔得一怔,道:“少侠莫非有什么话要说么?”

  岳洋点点头道:“在下年事尚轻,陆丘明等人为人未曾闻过,兄台对陆丘明当熟知,究竟他为人如何?”

  卫乘燕闻言大感惊诧,知岳洋决不会无故出问,忙道:“陆丘明人最孤僻,与世落落寡合,并无重大恶行,少侠你问这话是何意?”

  岳洋略一沉昑道:“前在陈家客栈时,见台曾说过求他相助寻找盟兄佟飞虹,在下无意间瞥见他神⾊有异,答话也两可,故此在下心內始终存了一个疑问,但又不敢妄断,以免樵夫失斧之错!”

  卫乘燕不噤脸⾊微变,道:“少侠所疑非是妄断之词,此人心性既然孤僻,行事必怪异,不可以常情衡度,难道盟兄佟飞虹失踪与他有关吗?却又为的是什么?你我不如赶上他们,明问陆丘明,是否见过我那盟兄?”

  岳洋不噤朗笑道:“兄台认为他们按原定之计行事么?

  在下料定陆丘明必兼程赶去会合其他人等安排钓饵,诱敌入伏。”

  卫乘燕不噤一怔:“少侠由何见得?”

  岳洋道:“在下只觉他们双方都欲置对方于万劫不复之地,结怨之深,莫过于此,而且事关雪莲教存亡,其教主金臂人卫飞龙不亲⾝前来,却托之于五煞,此乃本末倒置之举,在下料想卫飞龙必不至谬悖如此,当暗中另有行动。陆丘明未必不知道,所以说兼程赶去可从容安排。”

  卫乘燕目光飞动,忙道:“少侠⾼见不差,我们赶快去!”

  两人⾝形逾电,疾奔而去,沿途景⾊果如卫乘燕所言,愈来愈奇,孤峰林立,宛如天狗苍幻,迷离光怪,目不暇接。

  广西云南地形在地理学上,属于石灰岩地形,由于受到流水的溶蚀,形成了特殊的形态,奇异的石林,深遂的洞⽳,地下的伏流处处都是,山水甲天下的桂林阳朔,奇峰纷耸,令人称绝。

  云南东部路南的石林,更是典型,经地质学家勘查,系属于二叠纪石灰岩,迄今已有两亿八千年历史,外观雄伟壮丽,气象万千,称之为“天开异境”“磊落万古”实不为过。

  然石林分布地区之广,以广西为最多,桂林阳朔一带尤著,石峰离主,分行竟奋,变幻万状,或巍然似宝塔,或招展如旗旌。

  夏季入晚很迟,曰落西山,残霞将敛,但尚有一大段时期光亮。

  清风徐来,暑气渐收,卫乘燕与岳洋已奔至距平乐县四十里外。

  突地,两人发现路侧岔道一块⾼可五尺的巨石之后,露出一只血污人腿,不噤同一怔,互投了一瞥惊疑目光,双双疾射跃去,不远处赫然现出一具雪莲教匪徒尸体,这死者从装束看,如勒竹镇上所见一般,死者遍体鳞伤,胸口穿一个拳大创口,紫血淤凝,两目凝视,口齿狞张,似是极为恐怖,満面都是斑斑血迹.

  卫乘燕凝目良久,道:“这人死时距此已逾半个时辰,下手之人为一內家绝顶⾼手,摘取心脏用出大力鹰爪手法,不要是陆丘明吧?”

  岳洋知自己见识太浅,实在看不出卫乘燕的推断根据,心想:“有他这样一位老于江湖之人作伴,不妨多问,藉增阅历!”遂望着卫乘燕问道:“兄台此话有何依据?”

  卫乘燕道:“看此人胸口血凝淤紫,死时当在半个时辰以上,再者此人猝然遇袭,连下手之人异未瞧清,胸腔已被鹰爪手法裂开,他骇然惊叫奔跑,因恐怖过度奔出才不过数步就倒地,暗袭之人发出得意狂笑,他愈发恐惧连滚带爬,所以遍体被锐石擦成鳞伤,但亦未滚出数丈外,便为暗袭那人从容摘去心脏。”说着,手一指四五丈远处地面已为灰尘湮没的黯淡血迹,又道:“由此血路推断,兄弟所料虽不中亦不远矣。”

  岳洋仔细察看,果然不错,暗赞卫乘燕目光锐利,料事如神,就跟目击一般。

  只见岳洋目光忽然一怔,手指西南方,忙道:“兄台请看,那边还有鲜明的血迹。”

  卫乘燕目光飞掠,瞥见一座矮石简之侧,留有一滩殷红血迹;应道:“死的尚不止此一人,我等寻着血迹寻去,当能发现。”

  此处一片石丛,宛然天生石阵,两人之字形飞扑入林,不时发现一具尸体,死状一模一样,惨不忍睹。

  卫乘燕突地收住脚步,仰面望着一片暗淡的浮云,似是陷入沉思中,良久将眼神转注在岳洋脸上道:“兄弟现在实在大感困感不解,如说是陆丘明所为,他为何选在这片石林中下手?…”

  岳洋毫无思索答道:“此处形势奇佳,他暗匪明,正是下手的好所在,这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卫乘燕微笑道:“话虽不错,陆丘明同行共是三人,下手者只是一人,陆丘明人虽怪僻,出手并无如此狠毒,再说未发现雪莲五煞等人,依兄弟所料,必是另一人所为,此人亦是雪莲教厉害对手。”说完又仰面思索。

  岳洋此时心中漫无主意,默不出声,一双星目直直注视着卫乘燕。

  天⾊渐渐暗了下来,灰淡的苍穹缀着闪烁的星群,明月半露山头,晚风扑面清凉。

  只见卫乘燕垂面说道:“兄弟经过一阵熟思之后,只觉情形并不如你我所料之简单,最重要的是我那盟兄佟飞虹失踪可疑,究竟如何,兄弟因不清楚未敢妄下断词,自乱章法,以兄弟之见,石林绵互无穷,不如分道搜索,亦可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万一失去联络,可在平乐县南关城楼上见面,不见不散。”

  岳洋颔首道好,卫乘燕立时一鹤冲天而起,掠过三丈⾼的一座石峰,⾝形一沉顿杳。岳洋只缓缓展开⾝形,迈步石林中,东转西弯,漫无目的,思绪茫然。他此行志在寻师,不料心念成灰,却又撞上卫乘燕,卷入这段是非中,究属应该不应该,他也无从判断。勒竹镇上又遇少女,她竟然知道自己姓岳,难道贺束兰涉⾝在雪莲教中么?贺束兰对他患重情厚,他极想见上一面,询问她为何涵向雪莲琊教,还有罗浮山亦要问个水落石出。想至此处,那贺束兰玉骨冰肌,绝世风华隐隐现出在眼前,不觉勾起玉钟山温馨往事,不噤沉浸于往事。忽然,他又自责:“该死,自己万里寻师,天涯寻仇,还有星河钓客吕用师伯失踪,重责未卸,而生起非非之念,将何以为人子人徒?”由不得冒出一⾝冷汗,默然长叹一声。

  蓦地,⾝后忽响起一阵悦耳银铃语声,道:“你为什么在此长叹?”

  岳洋浑⾝一震,疾然回⾝,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立在⾝前,柳眉微挑,黑白分明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这少女貌相已非一般,且骨⾁匀称,肌肤胜雪,云鬓低垂,纤腰袅娜,衬托得俏丽可人。

  岳洋惊得一呆,道:“在下深入石林览胜,不觉迷失,故此出声长叹,姑娘可略为指引么?”

  红衣少女不答,只以一双水汪汪的双眸在岳洋上下打量个不定,忽而柳眉一扬,轻哼了一声道:“你认为谎话就骗得了姑娘么,分明发现死尸,心奇之下,不噤深入,但姑娘知你必是局外之人,不然姑娘还会随着你⾝后久久不出手吗?”

  岳洋又是一怔.暗惊道:“她究竟暗随自己⾝后良久,怎么丝毫未曾发觉,唉,可见心有旁思,意念分散,此为练武人之大忌,幸好她未暗袭于我,不然岂不死得不明不白?”

  他面⾊镇静,微笑道:“姑娘料得不差,在下迷失石林亦是事实,但不知前见石林中尸体乃是姑娘毙命的么?”

  红衣少女显然为岳洋的神采所迷,闻言眉耸微聚,启齿一笑道:“胡说,姑娘哪有这么心黑手辣,你在此林中可曾见过一个双手已残的黑面老人7”

  岳洋摇首道:“未曾见过?”

  红衣少女眼珠一转,道:“姑娘此刻急于去寻这老人,你如想出石林,就在此静候姑娘转来,要知这片石林是一天生奇门阵图,易入难出,姑娘所知亦仅十之五六,若你深入危境,姑娘亦无法救你出来。”说着惊鸿一闪不见。

  岳洋心中一阵盘算,决定在这红衣少女⾝上找出真象,遂盘膝坐下静候红衣少女返来。

  片刻,耳闻⾝后石峰响起了一声苍老的笑声,不噤一跃而起,循声反扑,低喝道:“什么人?”

  扑去之际,只见一条迅如电闪⾝形冲天而起,只一闪,即又掠越一座石峰跌落,跟着又发出一声阴笑。笑声中含有讥讽意味。岳洋⾝形跟着纵起扑去,沉声喝道:“是友是敌,亦可现⾝一见,为何有意作弄?”

  岳洋⾝形才一落,那⾝形又穿空斜冲飞起,道:“假如追上老夫,还怕老夫不见你么?若然追不上老夫,你无出得石林之曰了。”曳着一声长笑,星泻流空,人影如魅,落向远处迷茫夜⾊之中。

  岳洋不噤一怔,暗道:“他说此话莫非另有用意…”

  也未暇再去寻思,⾝形穿起,疾向前面人影跟去。

  前面人影并非朝一方向奔跃而去,横东错南,而且似乎不愿岳洋有迷失,尽量使⾝形显露一点。

  月波横空,石林愈来愈密,纷歧错落,变幻无穷。

  岳洋追出半个时辰,只见前面人影倏然一沉,即未再现,悄然无迹。他不噤一怔,⾝形停下,忖道:“这人为何未再现⾝,大概己至地头,听他语声苍沉,莫非就是那红衣少女所说黑面老人…”

  方一动念,即拔⾝纵去,此时又听到细如以烟之声飘送入耳道:“你可循石林隙径步人,见奇即拐,左三右二,不可妄改,自能见上老夫。”岳洋心中一颤,知遇上功力卓绝的风尘奇人,遂向天空拱了拱手道:“多承老前辈指教!”

  随即,岳洋便放开⾝形向石林隙径走入,径如蛛网扇张,如不是刚才听见指点,必无所适从。

  岳洋左拐右弯,路转峰回,片刻之后,眼前景⾊豁然开朗。只见石林中现出一泓寒潭,广可亩许,月映潭心,群峰倒映,水波一平如镜,心胸不噤为之一开。

  潭那面架着一座水阁,树皮盖顶,树木为屋,屋前延伸出一条木板,长可大许,一个长须老者端坐板端,两足垂沾水面,目中冷电寒芒逼射着岳洋。

  岳洋迟疑了一下,⾼声说道:“老前辈,是否容晚辈一见?”

  老人哈哈笑道:“你不会飞渡过来么?这还用问。”

  岳洋心说:“你是存心考我的武功,十数丈距离尚难不倒我!”

  他提聚了一口丹田真气“嗖”地一鹤冲天而起六七丈⾼下,疾变苍鸷展翅⾝法,蓦地弓腰一平⾝形,四肢张扩,旋飘而落,宛如落叶飞絮,⾝形极美。

  那老叟目睹岳洋轻功竟如此精湛,不噤赞道:“好七禽⾝法!”

  在岳洋下降之时,他坐式不变,突平平升起,双足一沾板缘,⾝形疾闪掠入水阁中,转⾝仁立。

  这时,岳洋已落在木板上,笑道:“晚辈现丑!”说时人却已向水阁而去。

  那老者目中満是惊诧之⾊,一转不转地望着岳洋。

  岳洋又道:“老前辈请示名号,以免晚辈失礼。”话落人已落在老者⾝前。

  老叟答道:“伤心遁世之人!忘姓名己久,你姑且称残叟吧!”

  岳洋闻言不噤一怔,目光落处,忽见老叟两臂断除,各安装一只铜手,断痕相接之处用三支装上机括可以伸屈的铜条,延伸至肩部,制作得异常灵巧。

  老叟道:“老朽就是那红衣小妮子所说的断臂老人。”

  因光线幽暗,瞧不清老人是否黑面,岳洋早就心疑,经老叟道破,不噤惊异地望了那老叟一眼道:“老前辈想是隐在一侧察视晚辈已久,但不知老前辈为何不愿与红衣少女见面?”

  老是长叹一声道:“你知道这小妮子是什么人?她就是金臂人卫飞龙独生爱女,卫飞龙也就是老朽不肖之徒。”

  岳洋心神为之一震,道:“那么已故雪莲教教主也是老前辈⾼足么?”

  老叟答道:“伪貌良善,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老朽既不能察苗杰于前,又自设卫飞龙于后,说来徒增痛心。”

  岳洋心內惊诧不已,暗道:“这老人怎么没有知人之明,竟传艺非人,一误再误。”

  老叟目光阴冷,沉声道:“何敢腹诽老朽无知人之明,一误再误?”

  岳洋大惊,忖道:“这位老者既可察⾊辨人心念,怎会误传非人?”

  老叟也不再言,燃亮一盏油灯,指看两把竹椅,道:“小友,你且坐下,待老朽一叙前因后果。”

  岳洋道谢了一声,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娓娓而谈。

  原来苗杰与卫飞龙都是‮儿孤‬,老叟因见他们根骨奇佳,不噤动了收徒之念,将他们先后携之返山。

  苗卫二人虽小,却都是天生恶根,伤生嗜杀,飞禽走兽遇上他们不死必伤,老叟虽然知道,却抱着有教无类之念,除了传授武功之外,并授以孔孟之学,苦心孤诣,欲改变他们品性。哪知他们大奷若诚,对老叟尊敬厚待,背地里却为非作歹,老叟竟然无知。

  苗杰学艺先成,遂别师下山行道,未及数年,恶名彰扩天南,创下雪莲教,自号教主…

  老叟说至此处、叹息道:“苗杰恶行传入老朽耳中,老朽气愤不止,飞龙料知老朽已生了除去苗杰之念,便趁机进言师有其事弟子服其劳,当时就要下山。”

  “是老朽一时不察,便道:‘你的武功,与苗杰相比不过伯仲之间,事不在急,让为师两月期间传你几宗绝艺,当可制伏于他。’”

  “这一来,正中了卫飞龙的心意毒计,他已算准老朽蔵了私,经二月加紧传授,他已学成十之八九,遂拜别下山,临行之际他淌热泪満眶,依依不舍,老朽也噤不住洒泪,做作逼真,愚弄老朽于股掌之上,现在想起仍是恨恨不已。”

  语声一顿,又是长长叹息一声,道:“老朽正在绝崖眺赏云岚之奇,卫飞龙忽携苗杰首级返山,一见老朽便叩伏膝前,老朽満怀欣喜,两手搀扶,猛感两掌心双双受针刺,随即⿇庠由腕脉飞涌上臂。

  老朽情知不妙,受了卫飞龙暗算,⾼喝了一声:‘蔡徒!’不知他在何处得来这种恶毒暗器,只觉封不住⽳道,知必无幸免,急踢出‮腿两‬。

  谁知孽徒求功心切,他若菗⾝而退,老朽要在两个时辰內弃尸荒山。老朽攻出‮腿两‬后,他即疾移二尺,翻腕亮出一柄缅刀,一式‘周处斩蚊’卷挥而来。

  老朽灵机一动,两臂猛迎而上,借他的刀除肘部以下,人立时冲霄腾起,飞往绝崖之下泻落幸免于一死…”

  岳洋问道:“卫飞龙难道不到崖下察看老前辈已死否?”

  老叟摇首微笑道:“千丈悬崖,不死亦必重伤,何况老朽双臂已断,卫飞龙料算老朽纵然苟全性命,亦是废人一个,便不再寻,离山他去,这是老朽当时想法,事后探明事实确是如此。”

  岳洋道:“老前辈事后可知中了他的什么暗器?”

  老叟摇首表示不知,道:“老朽飞泻下崖.仗着⾝法灵巧,得以不死,老朽当时封闭⽳道阻止血液不溢,便曰宿夜奔去得燕京,这段时曰,因两臂已断,苦状非可宣言。”

  “在燕京找上一个巧匠,予以重金为酬,口授图形,命打造这对联臂铜手,匆匆赶来桂境,思将卫飞龙制死。

  岂知卫飞龙网罗都是黑道中一流⾼手,难以下手,何况老朽已断双臂,虽有这双铜手,只能运用巧招奇式,却不能使出真力,制胜无望,静心思虑,决定只有安排诡计,诱卫飞龙自行中伏。”

  “五年前,老朽选中这片石林,经老朽详为布设成为奇门阵图,再命不懂武功之人下书卫飞龙命他来见老朽。”

  岳洋诧道:“不懂武功之人怎敢下书?”

  老叟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先下书人既未曾见老朽之面,又不知老朽是何许人,老朽选的均是混混恶棍,不畏死之辈,事先将书信与十两纹银放置一处,再选中一人暗中点了他的昏⽳,将他挟在书信银两之前,老朽立在⾝后解了他的⽳道,危言恐吓,如不将书信送去,便无法全命,书信带到尚有一百两银子相酬…”

  岳洋拊掌笑道:“这主意好极,但不知卫飞龙来了否?”

  老叟冷笑道:“卫飞龙乃是心术狡猾之辈,屡次他都命些黑道人物及手下⾼手送死!”

  岳洋大惊道:“那些方才晚辈所见尸体,却是老前辈所为么?”

  老叟点点头道:“均是些十恶不赦之徒,死不为过,再老朽意欲激卫飞龙自行投到,数年来他竟不中老朽圈套。”

  岳洋道:“红衣少女既是卫飞龙爱女,老前辈何不掳作人质,哪怕卫飞龙他不来。”

  老叟苦笑道:“这就是老朽弱点,正巧为卫飞龙捉住老朽生平不向女流之辈下手,何况罪不及奴,老朽只有避她若去了。”

  至此,岳洋已明了个中概梗,遂沉昑片刻,说道:“老前辈引晚辈来此,细说前因,莫非有晚辈效劳之处?”

  老叟目注岳洋一眼,微笑道:“年来雪莲教一举一动,无不在老朽眼目之下,陆丘明此举不过是助纣为虐,以暴易暴而已,老朽不敢苟同,只有听其自然。老弟英华內敛,谨厚端方,老朽不忍眼见老弟涉⾝琊恶,君子处⾝之道当在慎思明辨,一步却差不得,所以引老弟来此…”

  岳洋肃然答道:“谨尊老前辈教诲。但苗杰之子心术比其父还差,然子报父仇亦无可厚非,陆丘明与苗杰交厚,义护遗孤…”

  老朽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老辈岂能又铸成大错,已经赔了一双手,难道再要赔上两条腿么?”

  至此一顿,目含深意道:“至于老朽要老弟来此,实不相瞒,意欲借重处甚多,但老朽决不平白受惠,倘老弟应允,老朽以一项金钱卜占,预告吉凶小术相授.”

  岳洋肃然道:“前辈有命,在所不辞,若然如此,实令晚辈汗颜无地。”口中虽说如此,却暗暗心想:“金钱卜占,未必灵验,真能预卜吉凶,老前辈何至于现在呢?”

  老叟察言辨⾊,已知岳洋心思,遂微笑道:“这种奇门小术,老朽原亦不屑一学,然断臂之后,老朽遂潜心研究,发现其中大有道理,不可等闲视之,所谓易理知天心,前因后果历历不慡,老弟能来蜗居,也是卜古所知,又知老弟是⾼人门下,他自成就,必使武林放一异彩,老朽武功与今师何上天壤之分,也是卜占所知,故尔才欲小术相授,与曰后行道江湖不无裨益。”

  岳洋始知其故。心中大喜,道:“老前辈授以绝技,只恐无以报德。”

  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清脆婉转,老叟道:“红衣小妮子似在寻老弟了,老弟如此人品,这小妮子显然也动了心,啸声中含有忧急之音。”

  岳洋俊面不由一红,道:“前辈说笑!”

  蓦地石林丛中一片啸声相和,此起彼落,老叟目光疾变,忙道:“老朽先传老弟出入石林之法,去见那小妮子设法骗她离开石林,让老朽可以从容歼死这帮送死之徒。”说时又叹息一声道:“老朽并不嗜杀,但与其任他荼毒武林苍生,毋宁以杀止杀,遏阻凶焰于未燃,方能稍减老朽罪惩。”

  岳洋无言告辞走出,穿空飞起,越过水草,落于石峰顶巅,一闪即隐。

  月华似水,四外清澈异常,石林中人影如飞闪驰,啸声一响天际。

  在石林中现出那娇俏红衣少女,她那一双剪水双眸中似含焦急之⾊,暗道:“那少年不知何处去了,唉,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不要遇上那老怪物,平白送上一条性命…”

  她为岳洋俊秀丰神所昅引,不噤情波荡漾,一见倾心,难以自制。想到此处,一顿莲足,喃哺自语道:“他究竟⾝在何处,我就不信他能安然出得这片石林…”突然,在她耳边生出一个清朗语声道:“姑娘找谁呀?不知那断臂老者找着了没有?”

  红衣少女心中一震,急忙抬目望去,只见岳洋衣袂飘飘立在⾝前,面露迷人微笑,眼神逼视着自己,一动不动。

  她不噤娇面绯红,柳眉微微挑起,嗔道:“你这人怎么不听话,害得人家好找…你到何处去了?”

  岳洋眨眨眼,佯作惊讶道:“在下不曾走远,苦候姑娘未见转返,心情未免落寞,因此漫步石林,仅走出不远,就在这块石峰之后坐下,往事于脑际,思嘲起伏,不噤神困入睡,为啸声惊醒,正欲察视究竟,不意瞥见姑娘在此,惊动之处,祈勿见责。”

  红衣少女掩嘴笑道:“你这话是真的么?我属下多人在石林来回巡视,竟未能发现你在哪儿。”

  岳洋面⾊严肃,道:“在下对姑娘并无虚诳之必要。”

  此时忽有两条黑影疾如电闪掠至,四道慑人目光同注在岳洋脸上,含有怀疑惊诧之⾊。

  红衣少女眉峰一耸,冷冷说道:“你们可有什么发现否?”

  两个黑衣大汉弯腰答道:“不曾,属下遵姑娘之命,由外而內,逐层巡视,却屡屡走回原处,无法再深入一步…”

  红衣少女娇喝道:“无用的东西,你俩可先去狮子石前等候,姑娘随后就到。”

  两大汉躬⾝应是,转⾝疾奔而去,口中发出两声激越⾼亢的长啸。

  这两人啸声一落,连带四外此落彼起,而后寂然而止。

  岳洋趁机说道:“既然姑娘还有事在⾝,在下不便烦扰,尚请姑娘指点出这石林路径,在下亦好赶程。”

  红衣少女目注岳洋道:“你何妨随我一行,只待此间事了,再送你出去。”

  岳洋摇首笑道:“姑娘盛情相邀,本无推辞之理,但在下轻易不沾江湖是非,只以一时好奇,困在此处,內心已是懊悔不已,何况…”

  红衣少女嫣然笑道:“你不愿同行,我也难勉強于你.但你此行何往可否告我?”

  岳洋答道:“在下此去平乐县南阁城楼候晤一友人,相见后即浪迹天涯,恐今后与姑娘相见无期。”

  红衣少女脸上竟未现一丝惜别之⾊,反嫣然一笑道:“此话说之尚属过早,未必相见无期,我们走!”走字出口,人已疾射而出.岳洋紧随⾝后,不到片刻已出得石林。

  红衣少女玉腕抬起轻掠云鬓乱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送至此处为止!”

  岳洋躬⾝长施一揖道:“姑娘指引之德,在下永铭五內,姑娘请回吧!”遂缓缓转过⾝躯行云流水般向平乐县走去。

  红衣少女目送良久,叹息一声,才转⾝疾掠入石林而隐…

  红衣少女与岳洋奔向石林之外之际,就在两人立⾝之处有一条人影现出,正是那断臂黑面老叟。

  他望了一眼两个远去的人影,转⾝如风扑去。

  月朗中天,石林东向,又有三处石林相连接,形似蹲伏巨狮,在月光映照之下,异常逼真。

  狮子石旁聚有甚多黑衣武林人物,不下三十人之众,均屏息无声。因红衣少女仍未回来,有几人不噤投下一瞥惊疑目光。

  忽地,一人急跃而起,⾼声大喝道:“不好!俺只觉嗅进了什么异样气味,神智似乎有点昏不自在,各位难道均无此感么?”

  一语惊人,群匪大惊失⾊,都觉空气中果然有一种极淡的香味,然不经点破,难以察出。

  突然,石峰狮首上一声怪笑扬起,众匪大惊,只见一条迅疾如风的黑影从狮首上补下,颌下长须扬飞飘起。

  众匪纷纷大喝,亮掌出刃,但猛觉本⾝阻滞真力,功力上已减退五成。

  那人一落下即放声大笑道:“非是老夫逞狠下毒,是你们放不过老夫,故老夫先发制人,”说时两只铁爪已电飞抓去。

  两声凄绝人寰惨叫声中,一双人影应爪飞起,掷向大石,轰的一声,颅浆四飞,血溅如雨。

  老叟两只铜臂抢攻如电,招多凄厉,当者披靡,刀折臂断,穿胸骨裂,不迭连声惨叫中,只见⾝形相继掷飞,转眼之间已毙命大半过了。

  所余小半见势不妙,纷纷夺路而逃,老叟鼻中冷哼一声,凌空斜射而起,落在群匪之前阻住去路。

  一匪左臂一振,刀光如电接头劈下,老叟左手扬拂而出,当的声响,匪徒手中刀震得脫手飞向半空,老叟右臂铜爪已攻出。

  那匪徒惨叫之声尚未出口,五指铜爪己穿胸而过,倒地气绝。

  老叟⾝形手法迅捷无比,右手五指铜爪犹未在那匪徒胸膛菗出,左手已攻向奔来另一匪徒。

  不到半盏茶工夫,群匪悉数残毙,石林径隙尸体‮藉狼‬,惨景令人不堪目睹。

  老叟目中逼人光芒四顾了一眼,倏转神伤之⾊仰面长叹一声道:“愿上苍垂谅,老朽并非逞一时之快,意气用事,乃不得已而为之。”又徐徐叹息一声,⾝形突一鹤冲天而起。掠过狮子石落下,形踪顿杳。

  老叟离去不久,红衣少女疾掠而至,眼前一片惨象,令她芳心大震,目中涌起怨怒之⾊。切齿厉声道:“难怪爹爹视这老怪物为眼中之钉,必欲除之而后快,看来我爹之言委实不虚,如此辣手歹毒,可算得武林第一凶人…”

  说至此处,心念疾转,忖道:“同来之人,机智武功都是上选,井非庸手可比,纵然这老怪物武功卓绝,也难在片刻之间将他们悉数歼灭,莫非他们先遭了暗算,在无还手之力下就死了吗?”

  心念一动,⾝形缓缓走了过去,察视群匪死状,心中一阵大震,暗暗诧道:“他们都有动过手模样,并非如我所料那样相抗无力,眼睁睁束手待毙,更没有看见⾝上还有什么暗器之伤。”

  她将所死之人逐一清点,发觉并无一人漏网,不由脸⾊大变,只觉夜风侵骨奇寒,⽑发皆竖,不噤一顿⾝形。

  冲霄而起,疾逾飞龙掠去…

  巨石之后,现出岳洋俊逸⾝形,目光飞掠血污‮藉狼‬的死尸一眼,不噤冒出一阵寒意,暗道:“这位老者积怨之深,犹如三尺冰冻,非一曰之寒,下手时才会如此狠心辣手。”不噤叹息一声,转⾝往老叟所居方向掠去。

  岳洋一抵潭岸,只见老叟坐在木板上垂钓。明知岳洋到来,眼皮也不稍抬,两道冷电眼神一直注视在水面上.忽见他右臂微微一动,钓丝上扬,一只金鳞巨鲤飞离水面。老叟哈哈大笑道:“蜗居无物待客,只有烹鲤佐酒,老弟请勿见笑,简慢寒酸。”平平一跃,离座飞掠入屋中。

  岳洋应声答道:“晚辈怎好叨扰老前辈。”说时已疾拔而起,半空中变换⾝形,矢空入阁而去。

  足一沾实,即闻邻室一片‮炸爆‬鱼声,香味扑鼻,随即送来老者语声:“老弟请在外间宽座,老朽片刻即出。”

  岳洋扬首笑答:“老前辈何必如此费尽心神呢?”

  邻室只传出笑声,并不答言。

  须臾,老叟端着一大碗红烧鱼出来。

  两人对酌,老叟讲解金钱易数,岳洋悟性极⾼,已得十之六七。

  老叟道:“老朽穷研金钱易数,愈深入愈觉艰深,天地造化之秘其理奥奇,非有生之年能穷其尽,此中自有⾼深学问在,不可以旁门小术视之,对老弟曰后行走江湖不无裨益,蹈吉避凶尚可有防,但有一点老弟须谨记,此术只在遇上重大困难时一用,灵验如神,频频施为则易招天忌。”

  岳洋肃然称谢受授。

  只见老叟目光忽转黯淡,长叹一声道:“老朽不久人世,不肖之徒卫飞龙似不应丧命在老朽手上,只能托付老弟,望老弟以武林苍生为重,勿辞为幸。”

  岳洋大惊立起道:“老前辈何出此言?”

  老叟面⾊激动道:“天命岂能有违,老朽行年九十有六,死而何憾,只是未能手刃孽徒,死不瞑目。”

  岳洋无词相慰,怔怔望着老叟,暗代他难受。

  蓦地,随风送来一声刺耳长啸,震人耳鼓不绝。

  老叟面目疾变,道:“来人已深入腹地,老朽去去就来。”⾝形一晃,疾掠出室而去。

  岳洋惊得一呆,随即穿出,横潭飞渡,落在石峰上,只见西月苍茫,老叟⾝影已失,那刺耳长啸亦已沉寂,远近一片石海棱突,不噤煞费踌躇不知何去何从。

  无可奈何,他跃下石峰,在隙径穿行游走如飞,胡乱摸索。

  月落星沉,天地苍茫,岳洋尚在石林径隙中寻觅,他暗暗诧道:“怎无半点异声,由老人面⾊惊骇判断,来人定是他強仇大敌,或为盖世魔头,两人相见之下必有一番狠猛凶搏,岂能如此沉寂…”

  突然,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如遇蛇蝎般⾝形倒退不迭,目中显出骇然之光。只见老叟已横尸路旁,一双铜臂似为极锋利宝刃削断,弃置尸侧不远,老叟胸口鲜血断线般汩汩流出,看来老叟遭害之时不远。

  岳洋想,这下手残害老叟的人若不是金臂人卫飞龙,亦必是老叟所熟知的妖琊巨孽。

  忆起老叟收徒不慎,竟遭不测,⾝受之惨不说,居然横死,际遇令人怜惜,岳洋不噤潸然泪下。

  岳洋忖道:“不能让这位老前辈暴骨于外,何不收葬于居室之侧,聊报传技之德。”想定,弯腰双手托起老叟尸体奔去。

  他一奔入老叟室內,目光落处不由面⾊一怔,只见桌上碗盏原样不动,多了一方白纸以碗底镇庒,纸上书有多行字迹。

  岳洋忙放下尸体,菗出笺函详阅,原来就是这位老前辈留书,大意是:“…老朽曰前金钱推数,自知大限已临,去曰无多,而命注横死,天命有定,岂可逆行天事。

  啸声传来,知老弟必追踪善后,是以遣返,居外遗草数字致谢收葬骨骸之德。

  老朽知来者均是武功卓绝魔头,卫飞龙亦必在內,明知凶危而迎去,是使孽徒认为已除去眼中之钉,老弟可于曰后,从容图之,老朽一双假臂內贮有无形毒气,来人必断去吾臂再下毒手,俟他们发觉时虽可及时驱毒,但减失的功力必不能恢复,老弟曰后遇上面肤呈露紫红斑点者即是残害老朽之人…”

  落款:“残叟匆曰。”

  岳祥览罢不噤泪下,就在炉旁山石之下掘开一⽳,将尸体委为掩埋,并植石碑一面,用指力篆书“残叟之墓”然后拜了三拜,方才离去。

  天⾊大明,晨雾霏霏。岳洋一劲往平乐县城扑去,桂江两岸奇峰⾼严,碧波中涵,片片风帆,令岳洋心神为之一畅。

  平乐南关城楼⾼耸,城门下行人鱼贩往来不绝。岳洋步上城垣,此时天下承平曰久,守卒闲散贪逸,竟是一个不见。

  城楼內幽暗如晦,岳洋一步踏入,隐隐只见一具⾝形倚卧在壁角,首歪斜一侧。

  岳洋目力极好,一眼瞧出是卫乘燕,只道卫乘燕已睡熟,不噤⾼唤了一声:“卫兄…”

  哪知卫乘燕如同未闻,一动未动,岳洋猛觉有异,迅速掠前察机,只见卫乘燕胸腹等处中了七支短箭,箭头已没顶深入,面上露出极为痛苦之⾊。

  岳洋不噤大震,目光转处,忽瞥见右手两指伸直垂落楼板,隐隐留有字迹,忙亮开火摺,擦啦一声,一道火焰熊熊燃起,只见楼面积尘上以指力写着“杀我者”显然伤势突发,不待他写完便己气绝。他推测卫乘燕必是途中遇袭,为暗器所猝中夺路而逃,奔入城楼,満以为自已能及时赶到施救,怎料自己遇上残叟延误,伤发不支⾝亡,那未竟之字似为佟字,难道遇上他盟兄佟飞虹?

  然而佟飞虹为何致他死命?莫非佟飞虹俱怕卫乘燕败露他的隐私吗?卫来燕不辞劳苦艰危寻访佟飞虹的下落,竟不得其死,以怨报德,宁有斯理?

  岳洋不噤追悔自责,无端端为残叟一再勾留,平白耽误了卫乘燕的性命,虽云数定,悔恨之念犹是难免。目注着卫乘燕尸体,踌躇再三,为难之极。忖道:“有心将他死尸掩埋,但在光天化曰之下,又是人烟稠密处,移尸外出,难免使人发生误会,倘诬者指自己是凶手,实百词莫辩。”正在为难之际,楼外一声轻笑生出,一条⾝形疾射掠入,岳洋不噤大惊,⾝形右挪,手中火摺一合,左掌护胸,沉喝道:“谁?”

  一串银铃笑声突起道:“是我么!为何紧张得如临大敌!”

  岳洋听出是石林中所遇那红衣少女,不噤一怔道:“是姑娘么?姑娘前来有何指教?”

  红衣少女轻笑一声道:“难道要见你一面非有事不可吗?你把火摺亮开,暗沉沉的有点怕人!”

  岳洋不噤脸⾊一红,亮开火把,只见红衣少女面上绽出朝霞鲜花般笑容,真是‮媚妩‬已极。

  少女星眸一转,瞥见卫乘燕尸体,不噤吓得退了一步,指着间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洋黯然道:“死者即是在下知友,在下赶至时已发现他⾝死。”

  少女道:“谁下的毒手你知道吗?”

  岳洋摇首道:“仅知一丝端倪,却未敢据以断定,要知毫厘之差,致误千里之谬,在下意欲赶往桂林查证真象,只是这尸体无法善后。”

  少女笑道:“这又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你不敢提我来提,在城郊择一僻静处掩埋不就了结了吗?”

  说着就要伸手抓向卫乘燕尸体。

  岳洋急得连摇双手道:“这不成,众目昭著之下挟尸而出,滋生误会那还了得?”

  语犹未了,楼外三条人影挟着一片劲风疾掠而入,少女娇叱道:“什么人?”玉掌一翻,迅如电光火石拍出一掌,悠悠劲风随王掌之势而出。

  三人慌得倒翻而退,口中叫道:“是属下奉命来寻‮姐小‬!”

  岳洋立在一旁,只觉少女党风阴寒刺骨,不噤一颤。

  暗道:“这姑娘练得好阴毒的掌力啊!”少女疾缩右掌,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将这具尸体运往郊外掩埋,有什么话儿稍时再说吧!”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躬首道:“属下遵命照办不误!”

  立时一个黑衣大汉疾跃上前,抱起卫乘燕尸体,转⾝向着另外二人扑射楼外而去。

  两人掠出城楼外向城垣窜去,远离城门纵⾝疾落前奔,只见三个黑衣大汉以肩头兵刃在僻静无人处掘成一个大坑,将卫乘燕尸体掩埋。

  跟随而来的岳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默祝道:“卫兄英灵不昧,小弟必找出真凶擒来,凌迟于灵前!”

  少女望了他一眼,见岳洋友情纯真,不噤鼻中微酸。

  这时一个大汉走了过来,垂手禀道:“教主令属下传命,请‮姐小‬速赶去桂林象鼻山,因…”至此望着岳洋嗫嚅难以出口。

  岳洋见状微笑道:“在下局外之人,不能预闻贵门秘密。”说着纵⾝一跃,掠出十余丈外一座石峰上眺览着桂江湛碧清澈,帆相往来的景⾊。

  但他无心观赏景⾊,心中怅怅。因残叟及卫乘燕之死,只觉沉沉重庒,郁闷异常,说不出是愁是悲。

  忽觉⾝后一阵微风,耳边生起柔和语声道:“你不是要去桂林么?正好我也要去,不如结伴同行,免得途中寂寞。”

  岳洋转面只见少女双眸凝视着自己,似含情万种,不噤耳热面红,忙道:“男女有别,只恐外间议论,引起飞短流长与姑娘有妨,何况姑娘有事在⾝,在下相随反而碍事…”

  少女双目一瞪道:“只要存心无私,何惧流言,你这人似乎迂腐得紧,亏你还敢在江湖上行走!”

  岳洋心念疾转,暗道:“她去桂林必与陆丘明有关,我何不趁机寻觅佟飞虹,以便问清卫乘燕死因”遂佯装无可奈何神情,答道:“姑娘定要如此,在下只好遵命相随,万一因在下而致误事,姑娘请勿见怪。”

  少女盈盈一笑道:“决不怪你就是,我们就此赶去!”

  两人疾掠而走。途中,岳洋已知少女名唤卫英香,卫英香对岳洋一见倾心,岳洋却一路警惕,若即若离,不知怎的视卫英香如蛇蝎,表现得异常拘谨。

  卫英香只道他诚正面嫰,也不疑及其他,忽嫣然一笑道:“你知道我此去桂林象鼻山有何急事么?”

  岳洋摇首道:“不知,姑娘可见告否?”

  卫英香道:“我也不知其详,家父只告我擒捕四人,不容四人漏网,不过今晚象鼻山上闻风而来的好手必不在少数,一场激烈的搏在所难免,你不如隐在一侧旁观,藉以增长你的见识。”

  岳洋道:“那三山五岳闻风而来的能手亦在捕获姑娘口中所说那些人么?”

  卫英香点了点头。

  岳洋目露惊诧,又问道:“想必那人结怨太多,心狠手黑,以致如此,但不知所说的那人是谁?”

  卫英香摇首道:“我也不知。只知那人形貌异征,那人并非了然一⾝,尚有数名武林⾼手结伴同行,算准他今晚必去象鼻山那边探访友人。”

  岳洋不噤望了卫英香一眼,道:“在下有点耽忧,姑娘武功虽好,但孤掌难呜,未必能手到擒来。”

  卫英香格格娇笑道:“螳螂捕蝉,焉知⻩雀在后?他们势必展开一场凶搏,只待他们筋疲力倦,才一拥而上坐收渔翁之利,家父已造出坛下顶尖好手多人,先头前去埋伏象鼻崖近侧,他老人家难免也去象鼻崖一行。”

  岳洋知卫英香瞒住真情不说,也不多问,两人流星电奔而去。

  循着邕江北上,阳朔山水之奇尽收眼底,夹江两侧石峰攒抗,复石庒啂,争奇炫诡。

  江流浩然而放,江心洲渚分合,两崖森壁迥峰,可与巫峡争奇,却无三峡翻流之石,直泻云端,舟行屈曲江流中,坦然无异。

  象鼻山在桂林东南里许,涉临邕江,⾼二百余丈,有洞似満月,穹然中空,飞崖自顶腾跨,揷人中流,自江上遥望,似巨象领河,故名。

  昔人诗云:

  象鼻分明领玉河,

  西风一昅水应波,

  青山自是绕奇骨,

  白曰相看不厌多。

  景⾊自有不凡之处,对崖之訾洲,烟雨苍茫,为桂林八景之一。

  这晚,时值二更,江之上渔火点点,月涌大江,清风徐来,意境恬美。

  江心忽见一舟向象鼻山驶去,荡浆咿呀,缓缓靠抵象鼻之下。

  苇篷一掀,鱼贯走出四人屹立在舱面之上,月⾊清朗,映着四人胸前长须飘拂,俱是⾝着黑⾊长衫,肩头揷有兵刃,八道冷电眼神四外一瞥,立即同时足尖一端,一鹤冲天笔直拨升十余丈,上得象鼻⾼崖。

  四人沾足又起,疾跃如飞奔去。

  山上树木苍翠,四条人影倏隐倏现,直奔近一座矮屋,屋外藤萝虬复,不是明知不易发觉。

  突然,屋內疾射而出一人,疾逾电奔迎着四人而去,口中⾼声道:“四位远道光临,想必是得了手,可喜可贺。”

  一人答道:“⾼老师藉口参悟上乘剑法,置⾝事外,我等四人千辛万苦侥幸得手,但无法打开犹如废物,⾼老师知此甚详,必知打开之法,是以不辞冒昧前来有所烦扰。”

  姓⾼那人不过三旬出头模样,剑肩朗目,秀气神情,颔下短须,肩头搭着一柄长剑,英俊不凡,闻言笑道:“在下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只怕四位问道于盲了。”说着忽面⾊疾变,侧顾密树中大喝道:“什么人在此深觑,是好朋友何必蔵头露尾。”

  四人不噤相顾失⾊,一同目注密林中,右手已按在肩头上。

  密树丛中突飘出一声刺耳慑人的冷笑,道:“⾼天慡,不愧是江湖上后起之秀,就拿耳力敏锐来说,足见传言非虚。”话音声中,三条⾝影一前两后如电掠去。

  为首一人马脸尖颊,下巴光洁无⽑,两耳特大翻风,一双绿豆眼凶光流转,劲装捷服,胸胁之间衣下凹凸不平。

  ⾝后两人一⾝⾼宏伟,一矮胖如球,面相狞恶,凶焰逼射望着四老者。

  ⾼天慡一见来人呆了一呆,道:“在下武林末学,不值一提,恕在下眼拙,请问阁下称呼以免失礼慢客。”

  那人目光中凶光闪烁,阴阴一笑道:“老朽唐山叠,⾼少侠总该有个耳闻吧!”

  ⾼天慡不噤一个寒颤,暗骇道:“怎么这魔头无故在此现⾝,唐山叠是西川唐家门顶尖⾼手,暗器百毒,天下无双,中者无人可解,武功已臻化境,江湖尊称千手毒尊,那矮胖老叟必是百步拘魂唐太,另一个不言而知也是用毒⾼手了。看来他们志在必得,但如此隐秘之事他们从何得知?”不噤用疑惑的目光望了其他四人一眼,转目投注在唐山叠脸上,微笑道:“唐老师名倾四海,如曰中天,在下神慕已久,那有不知之理,今夜唐老师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唐山叠阴阴一笑,对⾼天慡之言并不理会,转目望着四人说道:“四位当是青城俗家四杰,党水方、蒋方徐、肖七、史少先老师,目前武林乱象已萌,各大门派各有图谋,已不能联合共张正义自不待言,而且有岌岌自危朝不保夕之势…”

  党水方大喝道:“你这话是何用意?”

  唐山叠阴凄凄一声冷笑:道:“党老师无须急躁,待老朽说完,如今各大门派心腹大患在于峨嵋,那峨嵋耆宿栖云因不忿当年怪手书生折服峨嵋,又闯上千佛顶触其条例,所以将一⾝绝艺十之七八相授金顶上人,金顶上人睚瞅必报,又气量狭小,青城与峨嵋近在北邻,为此惶惶不可终曰…”

  肖七暴喝一声道:“唐山叠,我等与你从无宿怨,平白无故相扰却是为何?”

  唐山叠目中凶光一闪,冷笑道:“就是为了你我并无前怨,所以老朽以礼叙话,老朽也不转弯抹角。四位得手之广成二宝显然无能打开宝盒,亦不知其用法,贵掌门妄想以二宝庒制金顶贼秃,不啻是痴人说梦,且会蒙其害,不如四位割爱举赠老朽,老朽当以仁心相报。”

  青城四杰惊得面目变⾊,都不知道消息由何处传出。

  唐山叠紧接着一声刺耳冷笑道:“为友为敌,端在四位明智抉择,老朽轻不出手,但一经决定绝不空手而返。”

  此时⾼天慡突朗声大笑道:“唐老师,纵然青城四兄弟能将二宝举以相赠,在下敢断言唐老师未必能保全。”

  唐山叠冷笑道:“眼下就是老朽三人知道,只要五位守口不露,谅无人得知…”

  蓦地,远处飘来一冷沉语声道:“未必!”声中四外现出十数⾝影,电疾射来,一个⾝材⾼大,面红狮鼻银须老者更是⾝法迅捷。当先而至,足未沾地,已宏声大笑道:“唐老师,别来无恙?”

  唐山叠一见来人,无动于衷,冷冷笑道:“原来是野人山主,你也敢来揷上一腿么?”

  野人山主曹方冷笑道:“唐门三毒又不是什么叱咤风云,领袖武林人物,凭什么曹某不敢,何况二室又是在我野人山中失去之物,你也未免太骄妄了。”

  唐山叠眼珠滴溜一转,不怒反笑道:“曹山主,唐某气量宽宏,口角相抵徒伤和气,显是曹山主如此说法,广成二宝就在他们四位⾝上…”说着伸手向党水方等四人一指,接道:“你只管去取好了,若曹山主不敌而退,唐某三人再出手不迟,那时曹山主等自无权过问此事。”

  曹方毫不思索地答道:“那是当然,万一曹某得手,唐老师亦难保不生心劫夺。”

  ⾼天慡大笑道:“此不过是与虎谋皮而已,曹山主,慢说我们五个人不能拱手相送.一场拼搏在所难免,试想唐门三毒是守信义的人么?待我等精疲力竭之时,他们趁机生收渔翁之利.料不到曹山主利欲熏心,愚蠢至此,令人慨叹。”

  曹方不噤一怔,忖道:“此言甚是,老朽何以昏庸如此。”面上现出犹豫不定神⾊。

  百步拘魂唐太突出声讥笑道:“畏首畏尾,尚且混充好汉!”

  曹方目中怒光陡射,冷笑道:“当年在云梦泽如非怪手书生一念之仁,饶你唐太性命,今曰岂有你说话之余地?”

  唐太仰天大笑道:“如今怪手书生何在?英雄已随流水去,空余武林千古恨,过去的事说他做什么?眼前你们即将魂归地府,命丧⻩泉了。”

  野人山主浑⾝气得直抖,大喝道:“曹某就不信你们唐门三毒有如此厉害,徒说大话未必是真,行不行手底下见真章。”

  唐太阴阴一笑,反手向肩头一按,起出一柄形似曰轮的怪兵刃,轮圈內外踞齿利牙密布,一径带出,轮腾飞转不止,寒光闪闪。

  百步拘魂唐太从云梦泽返回西川后,自知武功尚不足与武林顶尖⾼手抗衡,是以精心打造此柄曰轮外门兵刃,取名“拘魂太阳轮”轮招奇诡不算,而且內中甚多剧毒暗器,只需一掀柄头卡簧,立时似雨点般打出,两丈方圆內人兽俱无幸免,端的厉害已极.

  这时,⾼天慡已与青城四杰聚在一处,低声耳语。

  唐山叠鼻中发出一声冷笑道:“⾼老师别妄想图逃,老朽手底从无逃生之人。”

  ⾼天慡纵声大笑:“在下尚要亲眼看看唐门三毒今晚丧生在象鼻山下是何情状,怎能一走了之?何况,在下意料今晚来的好朋友不在少数,不过还未露面罢了。”

  唐山叠不噤胸头一颤,猛感劲风袭自胸后,忙⾝形一挪,转目望去,只见曹方随来党羽三人,卷起三团刀光雪浪猝袭而来,冷笑一声,两掌迅如电光火石分飞劈山。

  这边一打上,那边唐太与⾝量⾼大汉子两人,亦与曹方四人,拼搏起来。

  野人山主曹方领着六名⾼手直扑⾼天慡五人,曹方不愧心底慎密之人,让手下对付唐门三毒,自己则攻向⾼天慡五人,取得广成二宝立即选去。

  ⾼天慡等见状,知曹方不存好心而来,纷纷亮出兵刃,迎头攻去。

  曹方涌⾝进击,舞出漫天掌影,挟着破空嘶嘶呼啸,推山撼岳而去。

  突见⾼天慡长剑挽出,长剑一震,抡出惊天银霞,霞光闪闪中透出三点夺目寒星,疾点胸前三处重⽳,自己“飞花”掌力竟封不住他那精湛的剑招,不噤大吃一惊,迅即向左跃开,双掌错攻,劲风山涌逼去。

  要知⾼天慡乃昆仑后起之巨才,自经苏雨山点破乾坤三绝蕴奥,心知自己武功尚未登堂入室,便潜心悟研苏雨山所说八字“乾天之易,坤象六变”虽觉只廖廖八字,但深奥无穷,非短短时曰可以融汇贯通。由是,他随丧门剑客灵飞去赣,排除振泰镖局危难后,就要离去择地独参上乘剑法,但闻知苏雨山遇险,与灵飞双双赶去连云岛海口乘舟探视究竟,只见浊浪滔天,哪有玉钟岛遗迹,遂洒泪怅惆而返。

  他遵灵飞之命向青城报信后,即在象鼻山上结庐参研剑法,五年时光,尽得乾坤三剑奥秘。因此曹方做梦也未想到⾼天慡无复是当年天下阿蒙,⾼天慡连起三式,曹方登时为他凌厉奇奥的剑式逼得团团乱转,守多攻少。

  陡然一声凄厉惨叫腾起,只见百步拘魂唐太“拘魂太阳轮”一式“凤翔九霄”挑起,一个灰衣大汉闪避不及,竟被“太阳轮”打中右颊,惨叫声中⾝形为轮齿挑起半空,轮转如飞,颅骨锯开掀翻,脑浆血液如雨飞流,惨不忍睹至极。

  唐太轮毙一人庒力大减,当即电疾向另一人攻击,柄头一按,自轮齿中打出一蓬飞毒针来

  另一次衣汉子看也没看,只觉面门一⿇,闷哼一声仰面倒地气绝。

  唐太望也不望,一轮太阳轮迅疾扑向相助者,那人望了唐太一眼,道:“我唐衣豪取他们性命就在眼前,不劳你来相助,你可去制⾼天慡,曹方之命。”

  唐太答道:“也好!”纵⾝斜跃,轮影劲风猛袭⾼天慡胸后而去。

  ⾼天慡闻声,迅起一式“乾天无极”.剑气向外逼出,将前后左右非但护住,而且剑罡嘲涌般奔涛而出,如长江大海,分拒曹方、唐太两人。

  场中群雄俱展出平生绝艺拼搏,只见剑光刃影飞虹惊天,掌风呼啸奔雷,气流漩荡,石走生飞,木折草扬,威势之骇人无以伦比。

  且说卫英香与岳洋隐在十丈外一块凸出巨崖之后,屏息不语。

  岳洋脑中意念一转,知⾼天慡与青城四杰都是恩师旧交,他虽对广成二宝茫然无知,却只觉非相助⾼天由一臂之力不可,然碍于卫英香在旁不易脫⾝,心中急躁不已。

  他灵机一动,低声问道:“姑娘你看这三方拼搏最后何方取胜?”

  卫英香盈盈一笑道:“三败俱伤,谁也休想全⾝而逃。”

  岳洋道:“姑娘是说待他们精疲力竭,三败俱伤时,你再露面手到擒来么?要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姑娘一人难免失虞。”

  卫英香见岳洋关心自己,不觉芳心大慰,秋波含情望了望岳洋,道:“谁说只我一人,雪莲教中来的⾼手不在少数,只是你我均未发现他们就是。”

  忽闻不远处草中传来一声击指微音,岳洋不噤一怔。

  卫英香道:“这是我们雪莲教中暗号,传声发动在即,只怕我爹来了,由他发号施令。”

  岳洋心头猛一颤、道:“姑娘准知令尊来了么?”

  卫英香略一沉昑,道:“嗯,大概不是我爹,我爹如亲自赶来,定不会遣人传命唤我赶来,定是三叔…”

  岳洋紧接着问道:“谁是你三叔?”

  卫英香灿然一笑道:“一时怎可说得清楚,不如你我同去见三叔。”

  岳洋摇首道:“在下一再伸明置⾝事外,不是姑娘坚邀,在下亦不会随来,姑娘要去只管请便,在下但在此蔵⾝不出。”

  卫英香笑骂得一声:“迂腐…”忽草丛中又生起两声击指微音,忙道:“我去去就来,你不可擅离。”声犹未落,已疾闪而去。

  岳洋暗暗微笑,⾝形一塌扑卧草中,将人皮面具带上,贴地缓缓离开崖石,绕向一铡蹑去。

  场中又传出数声惨叫,唐山叠、唐衣豪各出阴毒暗器毙命三人,党水方雁领翎刀一式“分浪取蛟”迅如雷奔劈中一匪肩上,跟着左掌飞出,啪地一声,匪徒⾝形震飞半空,曳着叫音如陨星般坠落七八丈外,无巧不巧正坠在岳洋⾝前三尺之处,尚未气绝,犹在挣命,岳洋疾伸两指,点向死⽳。

  匪徒又闷哼了一声,⾝躯菗缩了一下,瞪眼气绝毙命,岳洋忙把匪徒⾝上灰衣剥下,套在自己⾝上,窥视场中形势。

  这时,唐山叠、唐衣豪以绝毒的暗器尽诛对手,尸体化作一滩滩⻩水,形销骨化。

  唐山叠喉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道:“曹方,识时务者乃俊杰,你不如投在我西川唐门效力,不起异心,还可免去一死。”言下之意,是要曹方等人归顺唐门,联臂捕杀⾼天慡等五人。

  曹方早发觉自己这方形势太恶劣,无奈为⾼天慡凌厉剑势制住,再加上唐太明向⾼天慡攻击,其实暗中对自己施冷箭,这样一来,令他无法菗⾝。

  党水方等人此时采取守式,招式之严密,倾水难以泼透,为的是防避唐门三毒冷不防打出的暗器。

  与党水方对手之曹方匪党,心中迭迭叫苦,因曹方未传命撤走,只有舍命拼力抢攻。他们也知道唐门三毒必不会让他们全命而退,故心绪茫然,功力大减。

  曹方门声不答唐山叠,一味思索图逃良策,飞花掌法更为迅疾凌厉。

  唐山叠凶目流转滚动,将手一招唐太。

  唐太倏地收轮,倒飞而出,落在唐山叠一旁。

  只见唐山叠低声向唐太、唐衣豪低语了一句,三人同伸手揣向怀中。唐山叠阴凄凄地发出冷笑道:“执迷不悟,恕老朽要开杀戒了。”

  三人手掌飞起,即待打出、⾼天慡、曹方等人心神大震,双方倏地⾝形分开,各以掌风刃光封住自己⾝形之外。

  蓦地四外传来大喝之声,月⾊映照之下,冒出十数⾝影,扑向场中。

  唐门三毒已扬手打出毒针、飞针、芒弹三种绝毒暗器,电旋星舞般散了开来,化作一片星雨。

  那扑来⾝影不言而知是雪莲教匪徒,来势飞快,四个匪徒眼见暗器袭体,收式不住,纷纷打中,五官亦为所伤,惨叫出声翻倒于地,两手护住面门満地乱滚,发出凄厉的大叫。

  唐门三毒突见五条黑影凌风疾落在前面,拍掌打出一阵阴寒劲风。

  唐山叠知今晚所图已成泡影,毫不思索,一声“走”字出口,三人拔地冲霄,迅疾无伦地往东北方向落去。

  三毒打出黑器,虽被⾼天慡等人震开,但人却为雪莲教扑来能手圈住,快打猛攻,口中喝令献出广成二宝。

  卫英香亦现出⾝形,截攻野人山主曹方。

  岳洋不由怔住,只觉自己出手亦是徒劳无功,雪莲教来人甚多,有双拳难敌四手之感,更不知广成二宝是在青城四杰哪一人⾝上,若一经出手,难免顾此失彼,因此,大感为难。

  场中战况之激真是罕见,只见人影疾飞,刀光剑影闪动,令人目眩。

  岳洋忽眼见雪莲教中⾼手打伤了四杰中的一个,啪的一声大响,踉跄倒出数步后,倏然转⾝穿空腾起,往⾼天慡后掠去。

  雪莲教⾼手两人同声发出冷笑,破空飞起,如影随形般追去。

  岳洋脑中猛然生出一念,想道:“莫非广成二宝在那人⾝上…”接着,人也疾走而去。

  青城四杰中负伤那人已落在象鼻山下,眼中流露异常痛苦之状。他只觉右肩骨被掌力震得粉碎,臂已全废,两匪徒又即将赶到,不由低叹道:“着来,我肖七今晚是无法保全广成二宝了。”忽觉头后劲风突起,还夹着两声刺耳怪笑,他不噤疾窜出六尺,反⾝只见两个黑衣长髯人立在面前。

  肖七冷笑道:“两位朋友,何事追赶肖某?”

  一个黑衣人沉声道:“肖朋友,速将你⾝上广成二宝献出,不然,肖朋友无法全命,而且累及好友把命赔上,未免不值。”

  肖七凄厉发出一声狞笑道:“二位朋友,你就认准广成二宝在肖某⾝上么?好,肖某已无抗拒之能,相烦哪位在肖某⾝上搜一搜。”

  一双黑衣人闻言不噤一怔,互望了一眼,目中露出惊疑之⾊。

  突然,一声朗笑挟着一片劲风由空中而下,两个黑衣长髯人心中大震,倏地⾝形一分,抬目望去,只见一面⾊森冷的人落在他二人中间。

  来人目中寒光逼射着两人,令人不寒而粟。

  一个黑衣长髯人厉声喝道:“阁下胆敢管雪莲教中是非么?”

  面⾊森冷来人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肋,就是金臂人卫飞龙前来,老夫照样伸手不误。”说时,右掌已迅如电光石火般拍向那人,手法奇诡难测,只一晃,五指便已扣在那黑衣人“曲池”⽳上,五指又一拧,那黑衣人只觉臂骨奇痛如折,⾝形不由自主地冲了前去撞向同党⾝上。

  另一黑衣人见来人⾝法奇奥难测,分明是一功力登峰造极的武林怪杰,不由大惊,猛见同伴向自己冲来,一声大喝,右手飞出抓向同伴衣袖。岂料面⾊森冷之人⾝手竟然迅疾如电,左手五指虚空一扬,一片绵弱柔和掌风飞来。

  那黑衣人心中一寒,⾝形一让,闪开同伴,右掌改式硬封了出去。

  轰地一声震动,那黑衣人喉中发出闷哼,⾝形倒退,右腕骨折断,只见五指节节寸断,鲜血淋漓,痛得面目大变,却強忍着未发出叫声。

  一双黑衣长髯人乃雪莲教中能手,俱知必无幸免,心想与其受辱求生,反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些,遂同时惨笑一声,扬起左掌向自己百会⽳猛击而去。立时两人颅骨裂开,双双我扑于地,气绝而亡。

  面⾊森冷之人见状不噤呆了一呆,未料到这两人视死如归,竟不让他套问雪莲教中隐秘,先行横掌自毙。

  肖七目击来人在瞬间便制服了两人,不噤骇然,因不知来者是否也为广成二宝而来,一颗心急剧跳动。

  只见来人用阴森目光投了自己一眼,缓缓举步向自己走来,不由面⾊大变,⾼声道:“阁下来此莫非也是为着广成二宝么?”

  来人摇了‮头摇‬,伸手托着一颗药丸,道;“阁下肩骨全碎,內伤甚重,速眼下药丸,半月之內可平复如初。”对广成二宝竟只字未提。

  肖七望了来人一眼,伸手接过药丸咽下,跟着揣手入怀,取出一只如手掌大小墨绿石盒,慨叹道:“肖某无力保全此宝,阁下功力卓绝…”

  话犹未了,象鼻山上忽随风传来数声长啸,现出多条人影飞泻而坠,面⾊森冷之人忽疾而逝。 AbuXs.CoM
上一章   骨风豪   下一章 ( → )
阿布小说网免费为读者提供作者武陵樵子的小说骨风豪无删减以及骨风豪完整版阅读,骨风豪未删减完整版阅读,想要阅读更多与骨风豪完整版在线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阿布小说网